我77年转业,原本可以去供销社,却选择去当了村干部,后副处退休

"老李,你是不是犯傻?供销社多好的铁饭碗,偏要去农村当干部!"王大勇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在1977年的夏日阳光下闪闪发亮。

院子里的槐花香飘得老远,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部队的广播里正播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知青返城的消息像五月的柳絮一样,飘得满城都是。

转业办公室外头挤满了人,有人摇着扇子,有人叼着烟卷,个个都盼着分到个好单位。我站在人群里,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老连长李广田的话。

"你可想好了?这事关一辈子啊!"王大勇嘴里叼着他那半截红塔山,急得满脸通红。

记得那是个闷热的下午,蝉鸣声震得人耳朵发麻。我抬头看看天空,蓝得发亮,就跟当年咱们在部队操练时一模一样。

那会儿,每到休息时间,老李就爱给我们讲他们村的事。说是村里来了个干部,带着乡亲们修了条水渠,一下子解决了几百亩地的灌溉问题。

每回说起这事,老李都激动得站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水渠的走向。那眼神里头的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唉,你说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供销社多好啊,有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王大勇又掏出一根烟,这回递给我。

我接过烟,笑着说:"你还记得咱们在部队时那股劲儿不?老李说过,当兵就要当好兵,做人就要做有用的人。"

"那能一样吗?部队是部队,现在是现在。"他使劲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回家那天,巧红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儿子小虎趴在她背上,嘴里含着个棒棒糖,口水都快流到他妈背上了。

见我回来,巧红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她的手都泡得发白了,却还在使劲搓着那件带着补丁的衬衫。

"咋样?分到哪儿了?"她边搓衣服边问,语气里带着期待。

我清清嗓子:"我想去当村干部。"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嗓子发干。

"啪"的一声,搓衣板掉在地上。巧红愣住了,小虎也不笑了,呆呆地看着我们。

"你是不是..."巧红的嘴唇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想说啥。"我连忙打断她,"可咱们农村这么多乡亲,要是没人愿意来带着他们干,这日子咋过?"

屋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巧红低着头不说话,手指头绞着衣角。小虎倒是打破了沉默,咯咯笑着去捡地上的肥皂。

"你放心,我有主意。"我蹲下身,拉起她的手,"相信我,就像当年你嫁给我时那样信我。"

想起来,我跟巧红结婚那会儿也是穷得叮当响。婚礼就在村里的大队部办的,请了几桌亲戚,放了几挂鞭炮。可巧红一直笑着,说跟着我,她心里踏实。

"你觉得对的事,就去做吧。"巧红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那天晚上,我俩坐在月亮底下,说了很多话。巧红说她害怕,可更害怕我将来会后悔没听从自己的心。

杨家村比我想象的还要穷。土路上坑坑洼洼,雨天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脖子。房子大都是土墙草顶,墙角还长着野草。

村支书张德福,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脸上的皱纹像地里的沟垄。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娃子,你可想好了?咱村穷,工分不值钱。"

搬家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有人说我是来镀金的,有人说我准待不长,还有人打赌我能坚持几天。

头几个月,日子过得真不是滋味。村民们见了我绕着走,开会没人搭腔。我去家访,有的直接把门关上。

有天我在村口碰见几个老汉,听见他们嘀咕:"这娃子,怕是来镀金的吧?熬不了几天就跑了。"我装作没听见,可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夏天,一场暴雨差点把村东头的李家沟冲了。雨点子像黄豆大,打在地上啪啪响。我二话不说,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抢险。

那水冰凉冰凉的,浑浊的水流里还夹杂着树枝和泥块。慢慢地,村民们也来了。我们一起扛沙袋、挖排水沟,干到天亮,总算保住了村子。

那天之后,村里人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张德福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你行!以后有啥想法尽管说。"

日子一天天过,我看着村里的光景,心里直犯愁。那会儿,隔壁村开始搞养殖,效益不错。我就琢磨着要办个养殖合作社。

可问题来了:没启动资金。我跑遍了全县的信用社,都没借到钱。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巧红就在旁边轻轻给我捶背。

正发愁时,老连长李广田来了。他穿着部队发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背着个帆布包,一进门就问:"听说你要办养殖场?"

我把想法跟他说了,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我入股!这是我的转业费,本来想给儿子攒个娶媳妇的彩礼钱,现在先投资到你这儿。"

不光是他,村里几个老党员也都掏出了积蓄。看着这些信任的目光,我心里暖暖的,也更忐忑了。

可好景不长。养殖场刚开张没多久,鸡苗就死了一批,行情又不好,眼看着血本无归。那段日子,我茶饭不思,整宿整宿地在鸡舍转悠。

巧红偷偷哭了好几回,可见了我又装作没事人似的,还天天给我煮姜汤暖身子。我心里都明白,可就是开不了口说怎么办。

关键时刻是张德福帮了大忙。他拄着拐杖,带着我跑了好几个集市,总算打开了销路。后来,养殖规模越来越大,村里人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的杨家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穷村了。水泥路修到了家家户户,楼房林立,村口还建了个文化广场。

前些日子,我退休了。送行会上,张德福的儿子张小海红着眼圈说:"叔,要不是当年你来了咱村..."我赶紧摆手,心里却满是感慨。

巧红最近总爱翻老照片。那天,她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你看,这是咱家刚来村里时住的土屋。"照片里,我抱着小虎站在屋前,身后是用玉米秸秆扎的篱笆墙。

"那时候可真不容易。"她感叹道,眼角有了皱纹,却比年轻时更显温柔。

我握住她的手:"是啊,多亏有你一直支持我。要不是你,我早撑不住了。"

昨儿个,王大勇又来了。这回不是数落我了,而是感叹:"你小子有先见之明啊!这几十年,你可真干出个样子来了。"

我笑而不语,望着窗外的麦田。金黄的麦浪一波一波,就像当年我们满怀希望的年轻时光。

那年的暴雨,那些不眠的夜晚,那些互帮互助的日子,都化作了记忆里最珍贵的财富。人生啊,有时候就得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麦浪依旧在村口起伏,夕阳把它染成了金色。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骑着电动车来来往往的村民,闻着槐花香,心里暖暖的。那个夏天的选择,值了。

发布于: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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