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晓琰
“如果人类真的如他自诩的那样聪明，就应该有能力永久停止战争和冲突。其实，比起战争，和平更需要勇气和诚实。”
这是飞虎队指挥官、美国将军陈纳德写给家人的信中的一句话。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他的外孙女、美国陈纳德航空军事博物馆馆长嘉兰惠引用了这句话。
嘉兰惠说，这正是她致力于传承飞虎队精神、推动中美民间交流的根本原因。今天，我们从这位将军后人身上看到的，不只是家族记忆，更是一种跨越时空、持续至今的信念。
“我外祖父创建了飞虎队。他是一位军事天才，但我更希望大家看到他作为‘人’的那一面。”提起外祖父，嘉兰惠这样说。
1937年，陈纳德刚到中国时听力不好，又不会说中文，本来只打算短暂停留，却因一次4500英里的调研之旅改变了人生方向。嘉兰惠说，途中，陈纳德目睹了中国战机严重不足的窘迫，当时中国以为自己有500架战机能应战侵华日军，但实际上只有91架能起飞。他还亲眼看到侵华日军的暴行。因此，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后，陈纳德主动写信表示愿意为中国提供军事服务。
“他并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他知道自己能帮上忙，发自内心地想要协助这些处于危难中的人们。”嘉兰惠说。
早在飞虎队成立前，陈纳德就曾在中国军队中服役4年。他在语言不通、资源匮乏的条件下，坚持为中国建立空中预警系统，训练飞行员，甚至自掏腰包资助48名中国孤儿，每4个月汇款600美元，这在战时是一笔巨款。
正如陈纳德将军那句流传甚广的话所言：“等到最后一个日本人离开中国时，我会高高兴兴地离开中国。”这不仅是他的承诺，更是他生命的注脚。
1941年，美国正式参战前夕，陈纳德招募了不到100名飞行员，配备五六十架战机，组建了“美国志愿航空队”。这支队伍后来被称为“飞虎队”。
他们驾驶P-40战斗机，机头绘着血盆大口的鲨鱼涂装，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巧妙的战术连续击退日本空军，仅在1941年底到1942年中，他们击落和摧毁的日机就近300架，自己损失飞机73架，飞行员26人。
抗战后期，飞虎队转编为美国第十四航空队，负责中缅印战区对日空战和战略运输，“驼峰航线”正是他们穿越喜马拉雅山的生命线。“飞虎队精神其实就是：哪怕面对巨大劣势，也能赢得胜利。”嘉兰惠说。
如今，嘉兰惠在得克萨斯州创办了陈纳德飞行学院，既传授飞行技术，也讲述飞虎队历史和中美友谊。她说：“我们希望中美年轻飞行员都能在这里学习，不只是飞行技术，还有彼此的尊重与信任。”
在她看来，飞虎队精神不仅属于抗战时期，更是当今中美关系的情感纽带。“哪怕外部环境充满挑战，我们依然可以用真诚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搭建桥梁。”
采访中嘉兰惠直言，西方舆论长期以来严重低估了中国对二战胜利的贡献。“从1931年到1945年，中国军民伤亡超过三千五百万，却始终没有放弃抵抗侵略者。”
她强调，中国人民的坚韧和奉献令人敬佩。为了保障飞行器起飞，数以万计的农民日夜抢修被炸毁的跑道；当时飞虎队员加入的是中美混合联队，和中国飞行员并肩作战。而当他们的战机坠毁或人员受伤时，许多老百姓会不顾危险营救他们，把他们安全送回基地。许多美国士兵都因此得以生还、回到家乡。
“如果没有中国老百姓的坚持，我外祖父也没法成功。”嘉兰惠动情地说。
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门罗小镇是陈纳德和陈香梅夫妇当年离开中国回到美国之后生活居住的地方。陈纳德航空军事博物馆2000年在门罗小镇创建，专设“口述史”展厅，展示二战老兵在中国的事迹，博物馆每年吸引数万访客。
“门罗只是个小城市，却有很多中国朋友跨洋而来，只为纪念一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祖辈的美国人。”嘉兰惠说，“这份情谊，是我们两国都应倍加珍惜的宝贵财富。”
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嘉兰惠希望能带上自己的孙辈再访中国。“他们还没去过中国，但我希望他们亲身感受一下中国人民的热情，更好地理解我家为何与中国有如此深的情缘。”
陈纳德在书中曾写道：“希望飞虎队的精神能继续存在，只要它在太平洋两岸都还有存在的必要，它就该继续，象征着两国人民在战争与和平中携手奋斗的共同目标。”
嘉兰惠相信，飞虎队精神在今天依然有意义。“只要人民还需要它，飞虎队精神就会一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