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是一个耳熟能详的词,深入自己的体验;深入自己的感受;深入自己的情绪;深入自己的情感;深入自己的生活;深入自己的生命。
那么,究竟什么是“深入”,如何去“深入”呢?
没有“深入”,人就活在充满各种名词和概念的世界里面;深入,人就能活在不断更新的生命感觉和体验里面。
“深入”的本质,就是让某一种感觉,在自己身体内发生更多更大更新鲜的内在反应。不能“深入”,就是指某一种感觉只要一来,只发生同一种反应,只发已经模式化、固化、已经重复发生过的身心反应。
通常,什么感觉一来,人用“自我”来加以解读和做出反应,只会发生已经固化的反应。因为人在当下并没有能与当下同步更新的新的自我,针对当下正在发生的体验来说,人只有旧的自我,只能引发已经发生过的身体和情感反应。
人的“自我”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概念,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自我价值评判,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分别心。
“感觉和体验”一旦触碰到“评判”,就会被对感觉和体验进行的命名的“概念”所偷换,一种体验之所以无法深入进去,正是因为“概念”本身就是感觉和体验的终结者,用来区分和评判的概念,只会把“当下的人”,退化到“过去的人”,只能用“过去的自己”来评判“现在的自己”。
一个评判者,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深入者。
一个“无我”的生命,才能真正“深入”去感受这个世界。任何时候,“无我的生命”都是当下的生命,全新的生命,才会产生全新的反应,才能让“更深入的体验”和“更丰富的反应”,得以真正的发生。
哲学家把这个称之为:“人不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与此相反的是,人生总是会几百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事实上,对于一个智慧的人来说,任何一种“重复的感觉”、“重复的反应”皆值得怀疑,提醒着自己所遇见的,都是已经过去的自己。
领悟到这一点,才能真正领悟佛学所说的“不要起分别心”的精髓所在。
我经常问一些学佛的人,“不要起分别心,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把“没有分别心”当目的,把什么“觉悟”当目的,皆是误入歧途。
除非死亡,人生没有任何一种目的会是终极目的,真实存在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然后呢?”的体悟,以及对生命不停的追问,每一次体验到了全新的“然后呢?”,才是真正的智慧。
不起分别心,然后呢?
然后,才能深入自己的体验,才能深入自己的生命。
这里,仍然值得再问一个:在深入了生命之后,“然后呢?”,然后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事实上,任何事情都必须要等到自己做到之后,下一个“然后呢?”才会逐渐显现出真实的答案。生命的本质,就是永无止境的感觉、感受、体验、体悟和不断更新的答案。
每一种感觉,要做到之后才能够深入,没做到之前的深入,只能是在概念、逻辑、理论上的深入。
连“不起分别心”都没有做到,谈“深入”,不过就是在谈论空洞无物的纯概念。
仅仅只是逻辑上的推演,好多人都能做到。不起分别心,不评判,很多人都没有做到。无数的人都困在分别心里,受困在自我的价值评判里。
有没有从一个又一个“然后呢?”之中获得真实的体验,有没有更深更广的生命体验发生,惟有自己知道。
总是有人一年365天,每一天都能获得新的人生体验;也总是有人可以用一天的体验,去活了365天。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这是极少数人每天都在他生命里发生的真实体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永远也无法真正抵达的人生概念。
谁不会讲概念呢???
做一个评判者容易,做一个一直能深入下去的人,很难,很难。
一个在深处被打开的生命,所有的贪,就消失了。
———《半山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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